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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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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 冷得叫人猝不及防。

哪怕是前些日子已經感覺到降溫了,可還沒過兩天, 氣溫已經低到讓人咂舌了。虧得喜寶先前準備充分, 再說她家離學校也近,這天中午眼見情況不妙, 她索性趁著午休時分回了一趟家, 換上了厚厚的衣服。

裏頭穿棉毛衫套羊毛衫,外頭再來個寬大厚實的長款毛線衣, 最外頭則是束腰大衣。當然,腳下也沒忘記保暖, 直接套了雙格外時尚的棉靴子。

喜寶絕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強子和大偉從南方買來的, 所以看起來比北方這邊的要新潮很多, 唯一的問題就是,哪怕裏頭最厚實的,應付起北方的冬天, 恐怕有些吃力。

回到宿舍裏,喜寶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捧著搪瓷杯子暖手:“這才十一月就冷成這樣了,再過些時候,得有多冷啊?”

劉曉露聽了這話忙點頭附和, 她也是南方人,就感覺現在這個氣溫,差不多已經是南方過年前的溫度了。

事實證明,有些話真不能亂說。

尤其是喜寶!!

第二天夜裏, 外頭就下起了鵝毛大雪,等早晨起床往窗外一看,好家夥,白茫茫的一片!

喜寶以前還是見過雪的,他們家並不算是真正的南方,雖說不是每年都下雪,可隔幾年還是會落一兩場雪。然而,即便她記憶裏最大的雪,也沒法跟眼前的盛況相比。

所以,瞅著外頭的雪景,喜寶驚呆了。

她們宿舍八人裏頭,有七個人是南方人或者老家偏南方的,只有一人是從東北來的。見到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學,那姑娘笑得打跌:“你們知道下雪天什麽最有意思嗎?”

正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裹著被子去上課的王丹虹下意識的接了一句:“什麽?是雪嗎?”

“不不,雪有啥好看的?我老家那邊,一下就下一冬,有時候到了春天都沒化。我是說呀,下雪天,你們南方人最有意思了!”

王丹虹直接就呵呵了,她也是南方人,老家還是靠近於江市的,盡管她也對外頭的雪景很是稀罕,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自己會不會凍死在這個冬天裏。

其他同學也趕緊趁著還有點兒時間,紛紛翻箱倒櫃,找出最暖和的衣服穿上,還有人別出心裁的一口氣往腳丫子上套好幾雙襪子,直到鞋快穿不上為止。

喜寶愁眉苦臉的看著外頭的雪景,她這已經是最暖和的衣服了,思考了半天後,她決定學劉曉露,帶上熱水瓶和搪瓷缸子,別的就不說了,起碼得保證爪子別給凍著了,不然咋記筆記呢?

還真別說,爪子被凍傷的人多得很,好些以前從來沒有生過凍瘡的,就今天一天,直接給長了起來。凍瘡可不好受,又疼又癢,關鍵是他們京市大學平常的學業是很緊張的,除了日常記筆記外,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會利用課餘時間去圖書館看書寫摘要等等。學無止境,至少在他們身上是完全體現出來了。

然而,凍瘡一生,就算意志力再堅強的人,也忍受不了這種癢到了心坎裏的感覺。

比手上長凍瘡更可怕的,則是腳上也生了凍瘡的。

王丹虹就首先中了招。

這是有道理的,她直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去買熱水瓶,跟其他同學每天晚上睡覺前必泡腳不同,她最多也就是擦把臉漱個口就睡下了,偏偏她的鞋子還是手工千層底的,這種鞋子穿起來確實非常舒服,可真的不適用於下雪天。

下雪天裏,穿著千層底的鞋子往雪地裏一走,鞋底和鞋幫子倒不會立刻就濕透了,反而是鞋面部分,濕噠噠的。如果是回宿舍,起碼還能脫了鞋子鉆進被窩裏暖暖腳,可要是上課的話,那是凍到整個人打寒顫,坐半天都不帶暖和起來的。

於是,這一場雪還沒停,王丹虹手上腳上就全起了凍瘡。

宿舍裏唯一的一個北方人告訴她,凍瘡這玩意兒,要麽不長,一旦有一年長出來了,以後每年都會再長。想要根治非常難,不過倒是可以買些外敷的藥膏來抹,校醫院應該就有賣的。

王丹虹一開始還忍著,想看看宿舍裏還有人要買,到時候借來抹一下就好了。然而,其他人顯然比她更警醒,尤其是有她做了反面教材後,都急趕著問了防治的方法,天天早晚用熱水泡手泡腳,生怕步了後塵。

不得已,王丹虹只好自個兒掏錢買了一管軟膏,可惜這個時候,她凍瘡的面積已經很大了,效果看著並不明顯。

很快,一周就過去了。

這期間,宿舍裏其他女孩子,但凡是手頭還算寬裕的,都添置了不少東西。像手套、帽子、圍巾之類的,校門外的商業街裏就有的賣,而且這些都不需要布票。不過,如果是想省點兒錢的,倒是可以用布票買些毛線,自個兒回來織,那樣會便宜差不多一半的錢。

喜寶回家的時候,就看到春麗在那兒織毛線,雙手交錯著,飛快的上下舞動,看著喜寶都舍不得眨眼睛了。

春麗新的工作並不忙,主要是因為已經過了剛開學那段最忙碌的時間,加上現在的學生多半還是很好管束的,除了極個別宿舍有燈泡壞掉之類的小毛病,整個學生宿舍區都還挺安穩的。

一整周,春麗基本上都在打毛線,她先前在紡織廠時,級別還是挺高的,每個月都能攢下不少布票,結果碰上強子給她帶了不少衣服來,省了很多,正好布票可以當線票用,她幹脆買了一堆的毛線,平常上班坐在辦公室裏,也一直在忙活。

見到喜寶放假回來,春麗趕緊招呼她:“廚房鍋子裏一直燉著土雞呢,你先去撈一碗喝,暖暖身子。”

自打隔壁被強子買下後,喜寶一放假就開始往這邊跑了,主要是她那邊沒人,冷清清的特沒勁兒,反而是這邊,強子和春麗都在,倒是大偉又被打發走了,這回聽說好像是往東北去了,也不知道在搞什麽。

喜寶放下東西,轉身就往廚房跑,沒拿飯碗盛,而是用家裏的搪瓷缸子,給自己和春麗各舀了半缸子。搪瓷缸有手柄,方便端來端去的,而且不用怕燙到手。

端著兩個缸子回了堂屋,喜寶遞給春麗:“大姐,你也歇一歇。”

“咋樣?你們宿舍裏頭還成不?有啥困難的,跟姐說一聲,下周一開例會,我也有內容可以說說。”春麗接過搪瓷缸子,也不急著喝,而是捧在手裏暖和。

“宿舍裏倒是還成,教室裏冷得要命。”喜寶打了寒顫,她就想不明白,咋北方的冬天那麽冷呢?北方人活得太不容易了。

“從下周起,開水房應該會延長半個小時,你幹脆多帶倆熱水瓶去。”

“我有兩個了。”喜寶喝了一口雞湯,香濃的雞湯一入口,她就嘗出來這一定是燉了有段時間了,好些肉都燉爛了,直接融入了湯裏,又香又濃不說,裏頭還擱了不少大料,好吃得幾乎叫人忍不住把舌頭也給吃下去。

“好喝吧?”春麗看到了喜寶那美滋滋的表情,笑著建議道,“幹脆下周你回家吃飯吧,食堂的飯菜倒是還湊合,可稍微晚去了點兒就冷了,吃多了肚子疼。反正我現在上班清閑得很,你姐夫又在忙什麽課題,你早飯就在食堂吃,中午和晚上回來唄。”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喜寶笑著答應了。

第二天就是周日,毛頭聽說後嫉妒極了,不過還是遞過來一樣東西:“送你的。”

喜寶接過來一看,卻是個黃銅器皿,瞅著碗不像碗,鍋不像鍋,就是那種肚兒圓的東西,上頭有個小小的蓋子,擰開來往裏頭看,全是空心的,可這玩意兒有啥用呢?

“水壺?”喜寶猜測道。

毛頭楞了一下,然後抱著肚子笑開了:“寶你咋不猜這是夜壺呢?哈哈哈哈哈……”

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喜寶認真思考拿這玩意兒打人會不會真把人打傷了。好在,毛頭只笑了一會兒,就給喜寶解了惑。原來,這是一個湯婆子,往裏頭灌滿水,能暖和差不多七八個小時,如果是放在被窩裏的,保暖時間就更長了。毛頭拿過來的這個並不算大,也就是兩只手能捧住的,上頭還刻了些花紋,瞧著應該是傳統的福壽。

“這玩意兒不錯,上課能捧著,晚上還能擱被窩裏。”春麗拿過去瞧了瞧,“就是剛灌好水會不會燙著?我給你做個外套好了。”又瞪了毛頭一眼,“光記著喜寶,你有惦記過我嗎?”

毛頭只顧著吃,他在學校再受歡迎,那也不可能頓頓下館子,絕大多數時候還是在食堂吃的。就跟春麗昨個兒說的那樣,只要稍微去得晚了,飯菜就冰冷了。眼下,看到熱菜熱飯熱湯的,早就忍不住了。

聽到春麗這話,毛頭連頭都沒擡:“舊貨市場、百貨大樓都有賣的,你自個兒去買一個唄。你以為這個是我想出來的?自打上回我那幾個同學來咱們家見到過喜寶後,見天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打轉,各種誇喜寶。這不,前幾天降溫了,他們就在那兒嘀咕著,生怕喜寶給凍著了,非要拖著我去逛街,指著湯婆子說這個特別好特別棒特別適合喜寶用……”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毛頭又開始埋頭苦吃,春麗還在那頭等他接著往下說呢,結果一看他這架勢,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湯碗裏頭:“說啊!你倒是把話說完再吃啊!”

“說啥啊?哦,這不我已經買了嗎?見我買了,他們才閉嘴,大姐你自個兒去買個唄。”毛頭又咕嚕嚕的吃開了。

等下午各回學校時,無論是毛頭還是喜寶,都被塞了帽子圍巾手套,全是毛線編織的,純手工大姐牌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喜寶那麽幸福,在這個全民還處於半饑半飽的大環境下,哪怕上得起大學的不可能太窮,可富裕的卻沒幾個。幸好,就像春麗說的那樣,周一上午學校就公布了一個新政策,以後開水房每天開放時間各延長半個小時,在這之前是早中晚各開放一個小時,以後就是一個半小時了。雖然沒從根本性解決問題,可也聊勝於無吧。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底。

這周三,因為下午只有兩節課,無論是學校食堂還是家裏,離開飯都還早著呢,喜寶跟劉曉露一起從教學樓裏出來,準備直接回宿舍,躲被窩裏覆習功課,等到了開水房開放的時間,再趕緊去灌兩壺熱水,順便去食堂打個飯,晚上就不出門了。

計劃很美好,就是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喜寶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肩上背著挎包,手裏捧著湯婆子,身邊則是把自己蜷成一個球的劉曉露。

正走著呢,卻聽到前頭一陣喧嘩聲,與此同時,一輛軍用越野車緩緩朝這邊駛來。

校園裏平常幾乎看不到什麽車子,更別提是這種造型獨特的軍用越野車了。這年頭,能坐上小車的就起碼是領導級別的,像這種,即便再怎麽沒見識的人,也知道裏頭坐著部隊的領導。

劉曉露忙往旁邊走了兩步,順手拉了喜寶一把,想把道路讓給人家車子。

然而,就在這時,軍用越野車停了下來,就停在喜寶的面前不到兩米處。

下意識的,喜寶擡頭看去,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車門已經被打開了,從上頭下來一個身量極高相貌堂堂的男子,那人穿著軍綠色的迷彩服,倒不是軍裝,看著比較像是野戰軍的衣服,肩上明晃晃的肩章預示著這人並非普通軍人。

也是,能坐在車子後頭,前頭還有司機和幫著開車門的人,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一般二般的小兵蛋子。

“爸!”

喜寶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下意識的邁開雙腿迎了上去:“爸你咋才來看我啊?”

如果說喜寶是驚呆了,那麽劉曉露才是被嚇懵了的那個。她倒是知道喜寶她爸是當兵的,因為自打剛開學不久,看到喜寶常用的那個掉了綠漆的軍用水壺時,她就隨口問了一句。她問的是,你爸是當兵的?喜寶回答,是。

這個回答當然也沒錯,畢竟喜寶她爸的的確確是個當兵的。只是萬萬沒想到啊……

“咱們團長前頭剛回來,立了大功就來京大……”劉曉露還沒緩過神來,那頭小兵蛋子又給自己加戲了。然而,宋衛軍顯然並不稀罕別人幫著吹,擡腳就踹了過去:“讓你多話了?閉嘴,滾邊兒去,別往我閨女跟前湊!”

被兇了一臉的小兵蛋子嘿嘿嘿的讓開了路,他可清楚得很,團長最疼的就是這個閨女了,反正他跟了團長五六年了,只聽過團長提起老娘和閨女。

就見宋衛軍扭頭立馬變了臉色,換成副笑臉跟喜寶說:“閨女啊,爸給你送軍大衣軍皮靴來了,走,先把東西給放了,爸領你去吃頓好的!”

“好。”喜寶忙點頭。

劉曉露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忙三兩步的跑上去:“我幫你放,我幫你鎖在我那櫃子裏,晚上你回來再給你。”

喜寶這會兒滿心滿眼都是她爸,好幾年沒見面了,一時間連她奶的話都忍不住先暫且放下了,聽了劉曉露這話後,二話不說就把手裏的湯婆子連帶挎包都給她了,然後歡歡喜喜的仰頭看著爸。

宋衛軍剛想說上車吧,就看到一堆人湧了過來。

不得不說,榜樣的作用是偉大的,先前軍用越野車開進校門的時候,因為速度慢的緣故,其實有不少剛放學的同學追在後頭瞧。畢竟,哪怕是京市大學的學生,也很少見到這種車子,其中也不乏一些軍事迷。

先前沒人上前是因為沒出頭鳥,劉曉露一下子沖過去說了兩句話,雖說因為離得遠聽不真切,卻給了其他同學一個很好的榜樣。

“叔叔你是宋同學的爸啊?”

“部隊的?陸軍吧?”

“好像是野戰軍……”

同學們也是驚呆了,眼睛都看直了。作為京市大學出了名的高冷女神,喜寶的名氣是很大的,尤其是這一屆新生裏頭沒有格外出挑的,她的成績在外語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模樣身段都極好,偏偏從不參與學校舉辦的任何活動,只一心用功念書。自然,有不少人暗中打聽起了她的消息,加上她宿舍裏還有個包打聽的劉曉露,喜寶的出身在京市大學老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當然,是明面上的出身。

譬如說,老家是鄉下地頭的,高中是在縣城裏念的,家裏有包括她在內的兄弟姐妹六人,大哥在京市買了房子,大姐是在京市大學上班的……以及,她爸是個當兵的。

最後一點,反而並不怎麽受人關註,因為這年頭當兵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關鍵得看是什麽兵。原先是沒人想到這一茬,因為她並沒有炫耀過她爸的事兒。

現在再仔細一瞧,光她爸這一身行頭,一看就不是普通當兵的,而一些湊得近的人,也聽到了小兵蛋子喊團長……

團長啊,就算是個副團好了,那級別也不得了。

盡管京市大學的學生普遍不如電影學院來得家境富裕,可有見識的還是不少,再說不是還有軍事迷嗎?當下,就有人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從軍用越野車,到宋衛軍的肩章,再到他身邊的兩個小兵蛋子雙手端在胸前的槍……

“這是沖鋒槍吧?微沖?!”就有人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然後慌慌張張的捂住了嘴巴。

手槍已經很稀罕了,更別提軍用的沖鋒槍了。一時間,好些男同學看過來的眼神都不同了。

擱在今天之前,喜寶只是個長相漂亮成績出色的鄉下女生,是有不少人動了心,可因為她拒絕接受求愛信號,很多人在屢次拋媚眼給瞎子看後,就順勢放棄了。畢竟,長相漂亮的女生也不少,至於學習成績好的,這麽說吧,能考上京市大學的,成績就差不到哪裏去,他們都是天之驕子。

可從今天起,一切都改變了。

“她爸可真牛啊,難怪她什麽活動都不參加,評優評先都無所謂的樣子,先前還有人說她假清高,才怪!人家是真不在乎,條件那麽好,當然不用著急了。”

“長得好看家世還好,兄弟們,你們不上我可上了!宋同學是吧?我追定她了!”

“……”

離得遠的同學還在交頭接耳說著話,膽子大湊過來的,則好奇的問東問西。還真別說,敢湊近的,絕對膽子大,一點兒也不摻假,畢竟宋衛軍等人手裏的槍支可是真家夥。

看到這幫學生崽子湊到跟前,宋衛軍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仿佛夢回受傷那年返鄉探親的時候。當時,還是第七生產隊,隊裏上下三大姑八大姨,全都爭先恐後的往他跟前湊。

——軍子啊!你媽可想你了,總念叨著你!

——軍娃子你這次能待幾天啊!啥時候娶媳婦兒讓你媽抱孫子啊?

——我給你說啊,娶媳婦兒得趁早……

雖然時間地點人物全都不對,可宋衛軍楞是從這些如同天之驕子一般的京大學子臉上看到了鄉下人好奇問東問西的神情。

一模一樣啊!!

幸好,宋衛軍的段數比他那三個哥高多了,盡管他本身就不屬於長袖善舞的人,可面對的也不是什麽老油條。盡可能簡單的回答了同學們的問題,宋衛軍三言兩語就把人給打發了,包括先前主動提出來要幫喜寶帶東西回宿舍的女同學,然後接上閨女就走。

可即便軍用越野車駛離了校園,留下一幫子不同系不同班的學生,楞是不怕冷的在校園林蔭道上咋咋呼呼的聊著問著。自然,作為同系同班又同宿舍的劉曉露很快就被眾人圍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問了一堆的問題。

還有王丹虹,她只比喜寶她們慢了一步,也就是前後不超過三十米。因此,她也見證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基本上吧,劉曉露知道的事兒,王丹虹也都知道,畢竟真正涉及到隱私的事兒,喜寶也不會說。劉曉露也不是個藏得住的人,所以全宿舍都知道喜寶有個當兵並且常年不著家的爸。可王丹虹親戚裏頭也有當兵的,兩個當兵的放在一起比較……

太打擊人了!

更叫她無奈的是,周遭同學幾乎瞬間就變了臉色,一個兩個的,剛才還凍得直打哆嗦,連人都站不直了。轉眼間,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得不得了,連冷都感覺不到了。

這邊就在說喜寶她爸的年歲問題。

“我看他一定沒超過四十歲,我看人很準的,絕對錯不了!”

“可宋同學家裏有好幾個親哥哥親姐姐,她爸得幾歲結婚生孩子的啊?我估計就是人長得年輕,應該已經超過四十了。”

“就算四十又怎樣?四十歲的團長啊!現在早已不是抗,戰時期了,很難升職的。你想想,假如是六十歲退休,他還能在軍隊裏幹二十年。那可是二十年啊!”

“也對,四十歲的團長太嚇人了,應該是副團吧?副團也很了不起了,我家親戚四十歲才當上副營長呢,那也應該很厲害了。”

還有那頭在說喜寶父女倆的長相。

其實,平心而論,喜寶和宋衛軍長得並不是很像,主要是他倆是完全的兩個極端。

喜寶是那種皮膚白皙細嫩、五官異常精致的美人,典型的南方美女;宋衛軍的模樣是很不錯,可他是特別陽剛的那種,皮膚很粗糙偏古銅色,五官也是很大氣的那種,整個人給人一種利刃出鞘的感覺,如果是比較敏感的人呢,還能覺察到他那一身的煞氣。

單論長相,父女倆並沒有相同之處,唯一相似的,恐怕就是顏值都超高。

所以,在很多不怎麽會看人的同學眼裏,女兒漂亮,父親帥氣,那就是超級相像了。

王丹虹倒是不覺得他們父女倆有多像,事實上她現在滿腦子就一個想法,拼命的回憶先前有沒有得罪人,以及下定決心絕不會再在喜寶跟前瞎逼逼。

嫉妒也要找對人,倘若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連嫉妒的念頭都不會起。

……

此時,正在被人議論的父女倆徑直坐車來到了三條街開外的飯店裏。

算起來,這是宋衛軍第二次請閨女吃飯,所以即便喜寶想讓他去小吃街,他也不可能同意。起碼上回還是國營飯店呢,這回檔次當然不能低於上回。

於是,跟著宋衛軍進了飯店後,喜寶開始回憶她兜裏帶了多少錢,夠不夠付賬。因為她始終都記得,她爸沒錢!

點了菜,快速的心酸了一下,喜寶安心了。

“爸,前頭是奶送我和毛頭哥哥來上大學了,後來又來了一回,結果兩回你都不在。”安心之餘,喜寶頗有些遺憾,連她都這麽想念她爸,她奶就更不用說了,要是早知道她爸會來,她一定會拖著奶讓多待半個月的,橫豎家裏也沒啥特別要緊的事兒。

宋衛軍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也是前兩天剛接了命令,連京市軍區開會,晚上就要離開了。”

“晚上就走?”喜寶又是驚訝又是難過,偏她又不想讓她爸跟著她一起難過,只能委屈巴巴的低著頭對戳手指頭。

“放心吧,也就這麽一年了,明年中,最遲後年,我一定能調回來的。以後,我就不大會出長期任務了,就算真的出任務,也是在京市周邊。”宋衛軍生怕他的小閨女哭鼻子,趕緊安慰道。

虧得喜寶不知道他心裏想的啥,不然一準懵給他看。哪怕是上次見面,她也過了哭鼻子的年紀了,更別提現在她都是大學生了。不過,因為長期在外的緣故,宋衛軍的確沒把他閨女當成大人,在他眼裏,這不還是當初那個白白胖胖的小丫頭嗎?

……白白胖胖?!

生怕閨女又難過上了,宋衛軍趕緊從衣服內兜裏掏出了個信封,往喜寶那頭推了推:“看看。”

喜寶好奇的接過來一看,裏頭是一疊錢,起碼也有好幾百塊。

就聽宋衛軍得意的說:“拿著,這是爸給你的大紅包,獎勵你考上京市大學。雖然遲了點兒,可也沒辦法,你收好,想買啥就買啥,別心疼錢。”

宋衛軍一臉等誇獎的嘚瑟神情,全然不同於方才在京市大學裏那孤傲的模樣。

喜寶默默的放下裝了錢的信封,眼神格外覆雜的看著她爸,半晌才說:“爸,你哪兒來的錢?你不是把錢都寄給我奶了嗎?”

宋衛軍:……

差點兒沒被小閨女這話給噎死,宋衛軍楞是灌了一杯水,才緩過氣來,忙解釋道:“這是才發的獎勵,剛到手還熱乎的呢,你別告訴你奶!”

“好。”喜寶跟往常一樣,很輕易的就被糊弄過去了,事實上,別看她確實好忽悠,可也得看人的。至今為止,也就是趙紅英、宋衛軍、毛頭,以及強子和大偉忽悠了她,全是家裏人,也不妨事兒。

生怕小閨女再提起尷尬的事兒,宋衛軍忙岔開話題:“我給你帶了不少過冬的衣裳來,都是軍需品,就放在車上,回頭全給你提回去。對了,學校咋樣?學習跟得上嗎?京市這邊有啥不習慣的?”

“都挺好的,除了冬天冷了點兒,其他的都沒啥差別。”喜寶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反正大哥和大姐都在京市……我說的是強子哥和麗麗姐,還有毛頭跟我一起考上了京市的大學。對了,臭蛋也在啊,他在國家隊。”

宋衛軍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他發現他好像錯過了不少東西,先前接到他媽的來信,當然信是趙建設寫的,自打喜寶和毛頭上大學了,家裏又沒人寫信了,於是趙建設再度被抓了壯丁。信的內容一如既往的簡單,就是說了喜寶和毛頭考上了京市的大學,當然寫的還是很具體的,包括學校名字地址啥的,都寫到了。然而,信裏壓根就沒提大房的幾個孩子跑到了京市。

“咳咳,我帶來的東西只有兩份,是給你和毛頭的,男女很好分的。”宋衛軍稍稍提了一句,自己信息滯後的事兒。

喜寶倒是不在意:“強子哥和大偉哥在南方做生意賺了好多錢,也給我們大家都買了衣服鞋子,多的穿都穿不完。”

“那就好,回頭等我明年調回京市軍區了,到時候請他們都出來聚聚。”

說話間,飯菜上了桌,生怕冷了不好吃,宋衛軍忙止了話題,催喜寶快些吃。

老宋家的人全是食肉動物,包括喜寶。當然,在這個物資仍算緊缺的年代裏,多半人肚子裏都是缺少油水的,大魚大肉至少在未來十年間,仍然是待客的主流。加上這會兒又是隆冬時節,宋衛軍點的全是大菜,一道道菜熱氣騰騰的端上來,裏頭全是香噴噴油汪汪的肉,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美美的吃了一頓後,宋衛軍在喜寶的指點下,把她送去了家裏。順便也正好認認門,回頭要是過年能回來的話,還能湊在一道兒聚一聚。照現在這情形來看,起碼春麗倆口子以及強子和大偉,再加上臭蛋,都是不會回家過年的。至於喜寶和毛頭就難說了,如果買得到火車票的,興許會回去,不然……

隨緣吧。

這個點,學生們倒是多半都放了學,可春麗還沒回家。喜寶吃了個肚兒圓,不餓也不冷,倒是很有興致的圍著兩個包裹看。宋衛軍跟她說過,略小一些的是她的,稍微大了一圈的自然是毛頭的,因為男式的軍大衣要比女式的大了好多。

拆開了屬於自己的那個包裹,掏出軍大衣,剛一入手,就覺得好暖和。仔細一看,大衣裏頭襯得雖然是棉花,可內裏卻是羊羔毛,軟軟的,特別厚實,就連領子上都有不少羊毛。而且軍大衣是長款的,喜寶忍不住脫了身上的束腰大衣,穿上試了試,居然一直長到了膝蓋以下,只露出了半截小腿。

這下好了,終於不用擔心挨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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